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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轩寒脸上已经布满了阴云，他攥了攥拳头，仍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这边。

一旁的秦世子却是满眼炙热的看着她，再瞧对面的韩敏和二姨娘，二人面无表情，内里汹涌翻腾的恨意她却是体会得真真切切。

她暗自冷笑，随即转了寡淡的面容，似是被逼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对世子倾心已久，只是不想伤害妹妹，才一直忍着不说。近日得知世子竟同我是一样的心思，也是为了顾及妹妹，才瞒着没说的。”

顿了顿，看了眼秦世子。听了韩九凤的话，显然他欢喜得很，脸上喜色更浓。

韩九凤又怯怯的看了眼辇上的韩敏，她刚刚坐直的身子已然瘫倒在较辇上，整个人软绵绵的，仿佛失了魂一般。

心中更是得意，突地脸上挂了一层愁容，在秦世子跟前深深施了一礼道，“世子，九凤有个不情之请。”

秦世子正喜不自胜，能一并得到此女，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伸手虚扶她起来。柔声道：“说，只要是本世子做得到的，都会满足你。”

“世子如若下聘，就给九凤同敏敏一样的聘礼吧，我心系世子，是不在意做妻还是做妾的，我愿同敏敏妹妹同甘苦，共进退。”

一席话说出来，竟是噎得韩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明显在影射她只看重妻妾之分，而不看重秦世子本人！

二姨娘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简直都要背过去！

“凤妹妹果然大度，正室嫡出，确实不凡。”秦世子夸赞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室嫡出”这四个字对韩敏母女俩是最锥心刺骨的伤害。

“噗！”一口鲜血喷在地下，韩敏眼白一番，已然晕厥了过去。二姨娘也是脸色大变，浑身发颤。看着这两人又不好发作，只好施了一礼，急急的命下人把二小姐抬回摘星阁。

映翠湖畔复又安静了下来，雨后空气格外清新，偶有两声鸟鸣在头顶响起。秦世子抬手捏了捏眼角鼻根处，觉得有些疲乏。

“忙活了这许久，世子累了吧，不如先回府休息吧？”柔声细如，关心的叮嘱道。

他点了点头，“凤妹妹所言甚是，真是善解人意。本世子先回府了，妹妹宽容大度，当得正妻，本世子不日再来提亲，你可不能反悔。”

笑着点了点头，看那背影越来越远，用手帕拭干头顶溅落的水珠。一双黑色鞋尖突然映入眼帘，再抬头，那双幽深的眸就近在眼前，里面有琢磨不透的复杂神色，仿佛要将她卷进去一般。

眼神太过骇人，她惊得退了一步，定了定心思道，“为何在远处窥探？你又在查什么？”

夜轩寒定定的看着她，同刚才那小鸟依人的样子比起来，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在眼前一般，从容冷静。

无惧他冰冷的目光，迎着看去，对上他那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眸，只觉得隐隐怒气包裹着他，一触即发。

他逼近一步，冷声道：“你为何在他面前矫揉造作？”

“我如何矫揉造作？”她反问，“世子似乎管得宽了些。”

想到此人竟与秦染权那人勾结，心头始终憋着一股火，脸上不觉也紧绷着，眼风多了些许凌厉。

“秦世子才智平庸，你怎能对那种人施以媚色。”

“秦染权为人奸狠，你不也对他献殷勤？”

她不光是语气转变，竟然连整个人的态度都如此强硬，对待自己的态度尚不及对待秦世子十分之一。

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醋意大盛。突地上前一步，一双大手紧紧的箍住她柔嫩的腕。

“不准你那样对待他！”冷冷出声，口气不容置疑，凛冽的眸光中迅速闪现一丝痛楚，转而不见，手上的力道也隐隐加大了些，像是在寻一个肯定的答复。

“夜世子……”

落花一惊，慌忙上前阻止。夜轩寒转头，一个眼神便将她逼至一旁，不敢再靠近。

那样高傲，那样冷酷，但这外表下的一颗心似是微微颤抖着，韩九凤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垂下眼眸默默不语。

他说的事情，她根本办不到，复仇计划刚迈出第一步，怎能轻易停下？

她不挣扎，亦不解释，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半晌，腕间突然一松，炙热的温度褪去，空留一个黑色背影渐行渐远，似有无限不甘与落寞。

“小姐，你没事吧？”落花这才敢靠上前去，仔细查看她的手腕。

夜轩寒力道虽大，自己却是控制着，落在她身上的不过十分之一，丝毫没有损伤到她。

落花长出了口气，“幸好没有伤到小姐，可吓死奴婢了。”

他掌心的余温似是还留在手腕上，望着那个背影，韩九凤呆愣了片刻。那袭黑衣渐行渐远，徒留一路寒气。

起风了，寒意袭来，她抱了肩膀，望着渐渐消失的黑影，若有所思。

就这样过了月余，韩敏嫁入秦王府的事也紧锣密鼓的操办上了。在韩九凤几番恳请下，秦世子终究答应让韩敏先行入府，假以时日再来相府下聘，娶她为正妻。

相府将有喜事，这几日登门的宾客也多了起来，终日嘈杂，让人一刻不得闲。院外有人声传来，不知又是哪位宾客到访。

心头不免焦躁，“啪”地一声将笔撂在砚台上，临摹了大半篇的字帖迸溅上了些许墨珠。

落花“呀”了一声，道，“小姐临摹了一个时辰，这可怎么办？”说话间，忙用手帕轻拭。

那宣纸是上好的澄心堂纸，墨汁瞬间已被吸进去，再擦也无济于事。密密麻麻的小楷上溅满了墨点，这幅字算是白临了。

“算了，咱们去看驰风！”

马厩外，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嘶鸣，快步走过去，一个人影正坐在那匹汗血宝马的背上，紧紧拉着缰绳。

那马不住长厮，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又瞬间落下。

粗重的马尾用力摇摆，不停击打在那人身上。暗红色的衣衫已布满了一条条灰尘，仍然锲而不舍的揪紧马缰，那样子，似是不驯服宝马不罢休。

两指含在齿间，吹一声长哨，前一秒还狂躁不安的马迅速温顺下来，不再乱冲乱撞，小步来到了韩九凤身前。

那身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道，“这汗血宝马品相非凡，今日便一时忘了形。”

看那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只觉好笑，玩心大起，故作气愤道，“询王爷何以在此？一声不吭的进了相府偷骑人家的马，实在无礼！”

“不过借你的马骑了下，何必如此较真？”

他板了面孔，口中喃喃道。难怪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区区小事，瞧这女人的样子。

上次瞧她身手了得，马术不赖。本以为她确是与众不同之女子，九哥每每夸赞，他也不反驳了。如今瞧她，竟是十足十的刁蛮。

看他一脸被捉包的局促样，韩九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双眼笑得弯成新月状，小腹都有些微微酸痛了。

“你竟敢唬我，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

可恶！这小妮子实在顽劣，竟然将他唬住了，丢人得很。余光瞟见一旁的下人，虽默默不语，肩头都不易察觉的微微耸动。

“放肆，全都转过身去，把脸贴到马屁股上！”

这……听闻这话，下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命令该听还是不该听。

“都呆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去！”

一声厉喝，下人才明白过来，这小王爷当真动了气，立即麻利的转过身，老老实实的去找马屁股。

见此场景，她更是乐不可支，见她笑得前仰后合，秦瀚远脸上有些挂不住，道，“你竟敢戏弄本王！”

“你仔细瞧瞧自己，哪还需要我来戏弄。”

疑惑的低下头，俊脸迅疾涨得通红。被那马尾一通抽打，留下满身灰尘是小，胸前不知何时撕裂开一个大口子，微风轻吹，胸前两点若隐若现。

“你……可恶的丫头，本王命你速速闭上眼睛，不，本王罚你一个月不许睁眼睛！”

“哈哈，十一弟这是要罚谁啊？”

来人步伐越近，秦瀚远越是尴尬得想当即遁走，目力所及，四周也没个物什可以**，只得紧紧抱了臂膀站在一旁。

循着那声看向来人，放肆的笑意略收了收。十一皇子秦瀚远的母妃地位低微，因此自他出生起，便被抱到的丽妃宫中抚养。他与九皇子秦浩辰不是亲兄弟，感情却胜似亲兄弟。

前世秦瀚远一心辅佐秦浩辰，欲助他继承皇权，秦浩辰偏偏是个没有功利心的，亦如这般闲云野鹤。她全心全意帮助秦染权，一直视秦瀚远与秦浩辰二人为对手，所以不曾与他们有过多交集。

不想到了这一世，在八年前的七夕，竟是秦浩辰关键时刻出手，令她得以驯服汗血宝马。如此天赐良机，怎能不好好把握？所有秦染权的敌人，都是她的盟友。

她与秦浩辰熟识已久，无所顾忌的说道，“睿王爷来得正好，快来评评理。询王爷偷偷入了马厩，骑了我的汗血宝马，现在竟要罚我一月不许睁眼睛，当真霸道！”

一旁的秦瀚远脸上早已挂不住了，气得直跳脚，指了她的鼻尖道：“刁钻丫头，嘴怎的就这么快。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本王爷，堂堂秦岚国皇子，骑你一下马又怎样？”

“皇上一言九鼎，早就说过将这马赐予我，未经马主人允许就私自骑上，这可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