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涙发布时间:2016-03-21 16:37 4217字
那边是冷冷清清,疑惑不堪,这边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坐在回廊内的卫敏,抬眼看着谈笑不止的众人,心思沉静,不曾融入其中。
多少年没有参与这些看似和睦的应酬?曾经她以能有这样的机会而显得格外清高,毕竟药王谷的同门很少会有类似的机会,现在看来,真是无比的烦恼。
“敏姑姑好像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为什么要来?”向卫敏问话的正是宋茗茵,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像根刺。卫敏淡淡一笑道,“随心而已,小姑娘,你太认真了。”宋茗茵听到自己被称为“小姑娘”,立刻不满起来,正要回嘴,就听沈老微微的咳嗽自身后传来。
“外公!”宋茗茵怯怯的唤道,卫敏先是一怔,随即了然的笑了笑,看来是苏雨薇想与沈老拉近关系,毕竟,“舅公”与“外公”相比,后者更亲。卫敏缓缓的起了身,脸上满是不情愿,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作揖道,“久未见沈老爷子,真是神采奕奕。”
“卫姑娘才是不错,陪老夫走走吧!”沈英止挥了挥手,宋茗茵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开,看着她满满懊恼的模样,卫敏是哭笑不得。卫敏上前跟在沈英止的身后,看着前辈苍老但挺拔的身影,她的心里是阵阵苦涩,想来自己也终会有老的一天。
“若是没有少玄提示,老夫还以为你是雪寨的哪位小姐呢,没想到竟是卫姑娘,比想像中要年轻许多呀!”沈英止双手背后,语气平常,听在卫敏心中却是另有滋味啊。外人或者不知道她的模样变化,但雪寨中每个人是看在眼中,惊在心上,为何数载毫无变化,与几乎同龄的穆婉宁比起来,多了几分惊悚。
“沈老说笑了,人哪有不老的,只不过我长年住在雪山上,可能是被冻到了,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卫敏的随口敷衍,也是太过敷衍,令沈英止哭笑不得。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不知身后追随了多少目光,依然故我。
沈老忽的止住了脚步,侧头笑道,“北方虽说冷点,却有着南方没有的风景,处处透着难以形容的坚毅,老夫希望茗峥以后也是如此性情。”卫敏脸上的笑容未变,看着沈老的身影缓缓的眨着眼睛,未知沈老的话语是否达到她的心中。
“卫姑娘,如何看待茗峥!”沈英止转头问道,卫敏收回目光,嘴角浅笑,不以为然道,“他是沈老的外孙,比起我这样的外人,更能了解他。”
“就是因为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啊!”沈英止并未怪责卫敏的敷衍,摇头苦笑道,“老夫总觉得自己的外孙好,如今看来反倒不如雪寨出来的几个晚辈,听姜寨主提及,他们都是在卫姑娘面前长大的,所以,老圾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卫敏微微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回拒道,“沈老又说笑了,您若是有吩咐,卫敏自当尽力而为,只怕是卫敏的能力达不到沈老的期盼。”
“是啊,算是期盼呢!”沈英止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卫敏,“老夫,想将茗峥交给卫姑娘,在宅子里教导也好,带回雪山上也罢,起码让他的性情,能有姜小公子的一半就好了。”似逸凡的一半?性情怕是不能,其他的也许早就超过了!卫敏看过宋茗峥几眼,对他不算了解,也非过于生疏,有宋少庭亲自教导,不会差到太多,但为何结交性情散漫的少年,她的确不懂。
“各有千秋!”卫敏可不想贬低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孩子,至于宋茗峥,她不能说哪里不好,可的确入不了她的眼。哭笑不得的沈老摇了摇头,他哪里不会知道卫敏的所思所想,作为长辈仅是觉得好笑。
两人又在院中绕了一会儿,已然离客人远远的,微微皱起眉头的卫敏不想再继续前行,又不见沈英止停下脚步,暗暗懊恼。
“怎么不见茗峥?”实在是受不了沉默,卫敏不由得开口,既然沈英止对宋茗峥寄以厚望,谈及他总不会有错。沈英止摇头苦笑道,“他始终不知错在哪里,一味的只是想求得原谅,既然不知错处,就妄想原谅,老夫就让他到雪寨请罚。”
让他到雪寨外?沈老将整个雪寨的人都请了来,又令宋茗峥到宅子去受罚,岂不是在给雪寨找麻烦吗?连笑容都懒得挤出来,卫敏似笑非笑的冷笑道,“沈老真是有心了,卫敏一直没见到宋夫人,想必也是陪着去了,好在,宅子里有弟妹守着,否则可真是连门都进不去。”
“哎,老夫只是觉得,茗峥需要磨练心性,而能收住他的,老夫想不到第二个人。”沈英止望向卫敏淡漠的面容,欲言又止,他何尝没有自己的心思。上了年纪的人都不难看出宋茗峥心里装的是谁,听宋少庭平时说话上了心,或者对卫敏心存感激,怕是都难以忘怀,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直接送到卫敏的身边,让他清楚的知道卫敏的性子,不再存有其他念想,同样也有着最坏的打算,若是一直不忘,就令他早些成亲,自然也就忘记了。
卫敏不知沈英止心里徘徊的想法,她的心里仅是在为穆婉宁担忧,若是穆婉宁没有办法就会沈漓,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不知不觉又绕回先前呆的地方,众人依然在寒冷的院子中聊着,像是没有发觉她随沈英止来来去去,拜别沈英止后,卫敏又走向先前独得的回廊。
“敏妹!”元佳琪忽的走到卫敏身边,望着沈英止的背影问道,“沈老都说什么了。”
“沈老想让宋家小少爷到寨中磨练,我没答应,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卫敏拣了她最担忧的说,就算沈漓心中再有不满,也不好直接对雪寨发难,而最难缠的宋茗峥让她教导,才是令人最头疼的。元佳琪深深叹了口气,她也明白宋茗峥会是多大的麻烦,若是真的要送,大哥真是没有办法拒绝。
院外一阵吵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沈家的人立刻出面安抚,好像是有了什么事,卫敏坐在回廊内安安静静的喝茶,对外面的事,一概没有兴趣。
吵吵闹闹的院外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客人们依然有说有笑,即使十分好奇外面发生的事,也不会真的问出来。入了沈家别居的不是他人,正是沈漓与宋茗峥,见沈英止远远的迎了上来,沈漓显得比宋茗峥还要委屈,几步上前前,哭哭泣泣。
本以为有什么大事的沈英止,见宋茗峥安然无恙,浑身也见不到什么冷气,看来是暖和了许久才回来。
“茗峥见过外公!”宋茗峥见到沈英止,态度格外疏远,礼貌的行了个礼,便听沈英止道,“既然回来了,就去屋里暖和着,今天老夫特别请雪寨上下过来,晚上乐一乐。”乐一乐?现在可真是不见得谁是真心高兴的,被沈老邀请而来的诸位客人现时也有暂住在沈家别居的,原本就因晚辈受伤而隐有不满,现今又要与雪寨之人同桌,不知有何想法。
宋茗峥沉静的回道,“是,茗峥先退下了。”行为稳重,神色平常,举行适当,若是外人看来,宋茗峥几乎是个挑不出错的孩子,偏偏又是闯了祸的。
“对了,你敏姑姑也来了,记得提前向他们打个招呼!”沈老好似无意的提起,特意观察着宋茗峥的神色,宋茗峥几乎没有特别的表情,淡淡的回道,“是,外孙明白。”常人的想法就是怪,如果宋茗峥当真表现出特别来,他们就会地担忧不已,心中徘徊不定,想着让他留下来也许会让感情变得不可收拾;如若像现在毫无特别,又会觉得宋茗峥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旦压抑,将来恐怕不可收拾。
趁着宋茗峥没有离开,沈英止忽然笑道,“方才向卫姑娘问了些事,她还没有给回答呢!”听到沈英止之语,宋茗峥的步伐并没有慢下来,外人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以为他全然不在意,毕竟是少年,哪能将心思藏得这么深。
“父亲?”不曾陪伴宋茗峥离开的沈漓,几步冲到沈英止的面前,不顾有他人在场,难以置信的问道,“父亲,为何要这么对待茗峥?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你兄长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小有成绩了!”沈英止淡淡的扫了沈漓一眼,双手负手,感慨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家前她是贤良不失大体,但性格豪爽不失真性情,如今倒像是有胡搅蛮缠性情的娇贵小姐。沈漓一时语塞,她的确知道自己孩子做错事,自己维护得过了火,可是,几年不见自己的孩子,即使犯了错,认了错,勇于自己去解决,就足够了,为何父亲要揪住不放呢?
定了定神,沈漓软下了语气,陪笑道,“是女儿鲁莽了!但既然雪寨都原谅了此事,不如就让它过去吧!”
欲言又止的沈英止想将先前与卫敏所说之事讲予沈漓听,但是知道她的性子急,且卫敏不曾同意,摇头道,“过了今天,所有人都将心结打开,就让它过去吧!老夫也不想再纠缠,毫无意义嘛!”
不想就好,沈漓轻松的松了口气,上前扶住沈英止,只要不再为难宋茗峥,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就好。不过……沈漓暗暗观察着父亲的表情,看模样依然是另有打算,当初将宋茗峥送到南方磨练是父亲的意见,如今让宋茗峥在北方“受辱”同样是父亲的意思,究竟是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孩子?
“漓儿,我决定将峥儿送到雪寨,让他也学着与江湖中人打打交道,比起与那些在富贵中成长的公子哥在一起,要强得多。”沈英止的决定,其实沈漓也是赞同的,宋茗峥回来后的变化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变得奢侈张扬,即便在长辈前面依然恭谦。
“父亲说的是,比起那些孩子,雪寨中的晚辈的确要好上许多。”沈漓附和道,扶着沈英止到了另一座清净的小院,所有人都集中着招呼客人,几乎没有人会到这边来。摆了摆手的沈英止站定,看向廊外的雪景,叹道,“岂止是好上许多,漓儿,你从未用平常心来看待他们,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打算将峥儿交给卫姑娘呢?”
交给敏妹?沈漓几乎脱口而出,“不行!”卫敏是如何教导晚辈的,沈漓早有耳闻,严厉得就像就像雪山上偶然见到的冰,千年不化。早就料到沈漓回答的沈英止冷冷一笑,不曾回答,拂袖就要离去,毕竟是年纪大了,久站之后体力稍乏,需要休息。
“父亲!”沈漓的脑海中转过无数种念头,偏偏有一种是不可以让宋茗峥跟着卫敏,若是去了雪山上,天寒地冻,一年半载不知会变成何种模样,但以沈老对雪寨格外信任的心情,怕是已经决定将宋茗峥托付给雪寨,立刻道,“女儿觉得,如果让茗峥跟着元寨主的夫婿,或者乔寨主岂不是更好?”
元佳琪的夫婿出了名的精明,摇着一把风吹不透的纸扇看起来格外纤弱,事实上比谁都有头脑,虽然没有出过手,但行走江湖多年,底子应该不会差。至于乔寨主,为人神秘,除了雪山上的生意,其他时间都会留在宅子里或者雪山上,但功夫好得出奇,与他接触的人都是各各称赞。
都是要比卫敏好上许多的选择。
“漓儿,你是在害怕吗?”沈英止悠悠的叹了口气,“你怕峥儿跟着卫敏,他的心就收不回来了是吗?”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沈漓缓缓的松了手,低下了头,的确,她真的怕茗峥的心收不回来了,少年的感情虽然淡得快,但当下是十分执拗的,万一……
“我们变着法子让他离卫敏远远的,现在可有成效?”沈英止的疑问,更沈漓大惑不解,难道没有成效吗?起码宋茗峥不会再提及卫敏,对卫敏的感觉也是格外冷淡的。
见沈漓一副不解的模样,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了。沈英止转过身来,缓道,“你可知道,为何那帮少年会当众单单挑中卫敏吗?因为你的好儿子说,‘就是她了’!那些孩子虽然平时也是无理取闹,但不至于做出过于荒唐的事,若是没有峥儿的那句话,他们能吗?”
不会的,他的儿子不会的,沈漓频频摇头,看着沈英止离去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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