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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恭维么？没有人会不喜欢夸赞的。只是与苏雨薇相比较，她尚有自知之明。

“长年操持家务，总是会显出疲惫之态，你二叔应该多多体谅身边的人，回去后，就劝一劝他吧！”卫敏喃喃的对宋茗峥说道，她对宋茗峥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只是单凭宋茗峥透出的感情，宋少庭应该很重视他。

宋茗峥别过头去，竟然与雪狼四目相对，一时惊惧，恨得不蜷进卫敏的臂弯中，敏姑姑怎么会养这样的动物做伙伴？

漫漫长夜，神情紧绷的卫敏毫无睡意，但时不时的眯上一会儿，也能撑到明天将宋茗峥送回宋家庄。睁着眼睛与雪狼对视的宋茗峥好似也是没有睡意，抓着她的衣角，生怕她会跑掉一般。

她是太过严厉了！卫敏的心里总是拿宋茗峥与姜逸凡相比较，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人，生长的环境不同，长辈的处世方式也是不同，怎能要求两个孩子的成熟程度也相同呢？何况，姜逸凡的性格太过老成，小小年纪便担当起了兄长的责任，与其说是懂事，不如说是……老成！

相比之下，宋茗峥生长的环境十分富足，不必为生计担忧，但被寄以的希望过重，才会令他的性格别扭，但起码是一个少年应有的模样。

“敏姑姑一定是在想那个姜逸凡吧！”宋茗峥懊恼的看着火堆，真不希望卫敏在保护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忍不住哼道，“他有什么好，就是教他的人多，对他都是真心的好。”真心的好，就是他无法从父母那里得到的感觉，他们只会抓住他的短处数落，扯着他的长处到处炫耀。

这就是少年间的嫉妒？卫敏抚着宋茗峥的长发，对着火堆发呆。

竖起耳朵倾听，可以清晰的听到洞外呼啸的寒风，卫敏看着瞪大眼睛的宋茗峥，如此撑上一夜，怕是宋茗峥次日会没有气力赶路。耽搁时间，从来不是雪寨的作风。

“茗峥，来，好好睡吧，这样会生病的！”卫敏扶着宋茗峥坐起，起身转到洞深处取出几件厚重的衣服，铺到火堆前。卫敏伸手将宋茗峥抱在怀中，笑道，“来，时间不早了，快睡吧，我可不想看到你赖床。”

折腾了近大半天，宋茗峥哪里会不困乏，但他总是觉得，一旦他睡熟，卫敏就会将他丢下。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卫敏将宋茗峥抓到身边，用衣物将他包住，笑道，“你明天要是跟不上我，我可是会把你丢在雪里。”

“像……六年前那样吗？”宋茗峥胆怯的问道，怕会惹恼卫敏，又觉得心中委屈，他对卫敏的印象的确少之又少，偏偏会有一件事令他无法释怀。可忧虑地下室、狰狞的面容、一团团火焰，以及卫敏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说好要一起离开，可是转眼间，卫敏便独自离开，宋茗峥怕再次被丢下。

六年前？卫敏想到的场景与宋茗峥一模一样，没有宋茗峥的胆怯，相比之下多了些愧疚，就算她是好意，不想连累宋家，但她的确欺骗过年幼的宋茗峥，作为长辈，她没有起到表率，如何能令宋茗峥放心。

“不要胡乱担忧，这样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呢？”卫敏点了点宋茗峥的鼻子，略一沉吟，苦笑道，“当初的离开，确实是情非得已，但是，现在的我不会把你丢在雪山中。”

偌大的雪山，她照顾的宋茗峥是雪寨的一则生意，关乎到雪寨的声誉，何况是故人之子，她自然会尽心尽力。

挤到卫敏怀中的宋茗峥眯起眼睛，喃喃的问道，“敏姑姑，那，和峥儿回宋家庄好不好？爹娘想让峥儿去外公家住些时日，敏姑姑就陪峥儿一起去，可好？”

这小子当真是不死心，卫敏哭笑不得的将宋茗峥按到，随即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略一放松，顿时觉得浑身乏力，困意渐浓。

“敏姑姑，如果你不回去，峥儿也不回去了，峥儿以后也留在雪寨跟着敏姑姑习武好不好？”宋茗峥兴奋的请示道，如果能留在卫敏身边，他就可以完全抓住卫敏的心思，不至于让她过多的疼爱与她同龄的姜逸凡。

完全将宋茗峥所谈的话当成玩笑话，卫敏不曾当真，闭上眼睛，渐渐入睡。

“敏姑姑，峥儿说的都是真心话！”宋茗峥以为卫敏已经睡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来，在卫敏的身上摸索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委屈，像是要哭了出来。

隐隐哽咽的宋茗峥的手突然被抓住，闭着眼睛的卫敏叹道，“不睡觉，又在折腾什么呢？”

原来敏姑姑没有睡熟啊！宋茗峥吐了吐舌头，紧紧抓住卫敏的衣领，毛茸茸的暖和极了，也不说明原因，另一只手好像依然在寻找着什么，既然被发现，也不会再小心翼翼。

“小子，你想冻死我呀！”卫敏懊恼的按住宋茗峥的双手，向来浅眠的她，身边只是稍微有些动静，就会清醒。

说句实话，卫敏并没有完全相信宋茗峥，毕竟六年之久，眼前少年究竟什么性情，不能单凭一两日的相处能够判断的。想令她相信他就是宋茗峥，除了一些明眼人都能够看到的细枝末节，可能还需要契机。

将衣物重新塞好，卫敏眯着眼睛瞄了瞄另一边的雪狼，它睡得倒是安稳。

“敏姑姑，你是不是一直不相信爹娘他们啊？”宋茗峥突然问道，“二叔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提及你，就算他们问到，也只会不耐烦的离开。敏姑姑会不会因为这样，也讨厌峥儿啊？”

宋茗峥的疑问，卫敏无从回答，就算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也是有亲有疏，感情上多少都会产生偏颇。她与三师兄的关系仅能说是亲和，不能算是亲密，不是讨厌，只是疏远。

“你个小孩子，都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呢？”卫敏摇头叹息着，不打算继续言语，脑海中细细一想，今天一早怕是不会有什么食物可以充饥，唯有天明前就上路。

宋茗峥不死心的忽的坐起，令躺在地上的卫敏感觉到微微寒气，脸色也不如先前那般和善，她是不是太过迁就眼前的少年了。

“敏姑姑，你答应峥儿一起回宋家庄，要不，就让峥儿和你一起离开。”宋茗峥语气坚决的说道，“二叔说过，他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以后就让峥儿照顾。”

是吗？卫敏不由得冷笑，摸着宋茗峥干净的小脸，不以为然道，“少庭哥越来越有趣了，他说起这些时，是不是酒喝多了，他只会对你个小孩子胡言乱语，记住，他酒后的话一定不能当真，因为等他清醒了，都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宋茗峥的神情一滞，随即落寞，原来敏姑姑对二叔这么了解。

他好像是在胡闹，而且是非常胡闹，敏姑姑一定特别讨厌他，觉得他特别不懂事，根本没有办法与姜逸凡相比。

“你太执着了，年纪小小便如此，不太好！”叹息的卫敏拉着宋茗峥躺回到她的身边，“都这么晚了，你何必因为这些小事发脾气？不如早点睡，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二叔说，你不回去，就是因为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他不想面对过去，你也不想！”宋茗峥躺到卫敏怀中，喃道，“可是峥儿很希望敏姑姑可以留在身边，峥儿会很争气的，虽然敏姑姑从来没有重视过峥儿。”

“又胡说！”一旦平静，卫敏就觉得一阵阵的困意袭来，闭上眼睛，漫不经心的与宋茗峥对话，她明天需要有充沛的精力赶路。

“峥儿送给敏姑姑一块玉，峥儿根本就没有看到姑姑带着她，敏姑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也没有见到它。”宋茗峥赌气似的说道，他折腾了一夜无法入睡，就是因为这样原因，他送给敏姑姑的东西，一直记得很清楚。

真是个小气的孩子，恍然大悟的卫敏顿时觉得，自己怀疑宋茗峥的身份才是小气，从颈间扯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的玉石即是宋茗峥送过的那一块，只是多了一个绳洞。

见到玉石的宋茗峥立刻露出开怀的笑容，紧紧的拥住卫敏的腰间，笑道，“就知道敏姑姑不会忘记峥儿的，敏姑姑以后要好好收着它，它可是信物呀。”

“这次可以好好睡了吧！”卫敏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磨人，三师兄和三师嫂真可怜。”

被自己的孩子折磨或者是一件幸福的吧！卫敏无法体味这样的幸福，就算她可以安然度过六年，幸运的话可以再度过六年，又无法保证她体内的毒素不会遗传给下一代。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卫敏，终于又有了困意，暂时睡眯了过去。躺在她怀中宋茗峥依然睁着眼睛，眼中多了笑意，如果说之前心中难过，现在却是满怀欢喜。

曾以为自己会记得敏姑姑，是因为二叔经常在他耳边提起，但是确认敏姑姑身份时，他就觉得一股异样的情绪蔓延在自己的心中，好想永远霸着敏姑姑，就像现在这样。

忍住偷笑的宋茗峥捂住嘴，掩饰了笑意，他可不想让卫敏知道他的小心思，难免会害羞。

他动了心，应该是二叔所谓的“情窦初开”，不知敏姑姑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以后回到宋家庄，朝夕相处，他就会让敏姑姑知道他有多优秀。

胡思乱想的宋茗峥也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见到卫敏站在洞口处神情凝重，雪狼蜷缩在她脚边，好像在叹息。

面前的火堆早已熄灭，怪不得处处透着冷气，简单整理的宋茗峥走到卫敏的身边，看得出敏姑姑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多言，直到卫敏缓过神来，牵着他离开山洞。

白皑皑的雪一片，与昨天没有任何区别，宋茗峥抱住卫敏的腰间，闭上眼睛，腹中的饥饿与留在敏姑姑身边相比，微不足道。

雪狼跳到雪地上，直立着向前方，浑身也透出无限的哀怨，说不清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