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阅文学

一九八五年的冬天，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千里冰封，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黑色的夜幕笼罩大地，寂静十分，城市的东面，安静的四合院内灯火通明，端着热水的老人步伐矫健地往东边的屋子内进进出出。而一个戴着金边眼镜具有书卷气息的男人在同伴的陪同之下焦躁地在屋檐下走来走去，全然不顾鹅毛般的大雪被风吹来覆盖在他的身上，慢慢积成一层白色。旁边魁梧的男人手里点着一支香烟，颤抖地送到嘴边。他不是冷，是紧张。自家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还没有此刻紧张呢！“老杨，你淡定一点儿，没事儿！女人生孩子都得经历这么一遭。”耳边传来女人嘶声裂肺的叫喊，面前的男人焦躁不安，连带着他的神情也肃穆起来。

听到好友的安慰，带着眼镜的男人抿着嘴点了点头。可耳边女人痛苦的呼喊不停息，他的双眼还是被茫然和无措布满。双手在胸前没有章法的搓了又搓，他真想冲进去代替女人的痛苦，可是却被生生地阻拦在外。天空的雪花还在飘，一片片从上而下飘飘荡荡，没多长时间，院子里的石板路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去发出‘嘎吱’的响声。

屋内，热火朝天，哭喊阵阵。屋外，北风徐徐，寂静难捱。突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冲破了黑夜，让屋内屋外的人们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疲惫的女人汗水滴答的躺在床上，看着被好友抱在怀里用温水清洗的小家伙，脸上带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尖锐的响声穿破人们的耳膜，突显着新的一个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忙碌的女人忍不住开口，“这丫头，底气倒是挺足，听听这哭声，响彻云霄呢！”

雪地里全身积满白雪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扔下手中拿着正在扫雪的扫帚顾不得旁人的阻拦，连身上的雪都没有抖一下，快步向着东面的那个屋子冲去。正好撞上端着水盆出来的老人，被阻止在了外面。“杨老师，你着急什么呢？大冬天的，你这样进去，小心别让屋里的母女俩冻感冒了。”对上着急的男人，老人的嘴角挂着疲惫的笑容，这一晚上，大家可都神经紧绷着呢！

听到老人的阻拦，杨佐霖颤抖着嗓音紧张地问出声，“是，是个女孩儿么？”这个他们盼望着、期待着的小生命，终于安全地来到了他们老杨家，怎能不让人激动、兴奋？

向来为人师表，沉着冷静的杨老师，如今这副紧张的模样，让老人笑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可不是位千金么，恭喜了，杨老师。”话刚说完，老人端着已经冰凉的水离开，留下还沉浸在惊愕中的杨爸爸。

东面房内婴儿的啼哭声传来，西面房间里的小人儿也坐不住了，顾不得应该是睡觉的时间，裹着厚厚的棉袄兴奋的从屋内跑出来，寒冷的天气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却还是固执地仰着脑袋对着端着水盆的老人大喊，“奶奶，奶奶，是小妹妹么？”他可是经常对着杨阿姨的肚子和小妹妹聊天，也很期待小妹妹的到来呢！

倒掉盆中的污水，老人一边利落地从灶头的大锅里舀出热水，一边回答小男孩儿的问话，“是小妹妹呢，小硕以后就是大哥哥咯，大哥哥要照顾好小妹妹哟。”慈爱的眼神盯着面前胖乎乎的小娃娃，老人脸上的皱褶笑得更多了。

“哎呀，我当大哥哥了，哇呵呵，那我得去拿我最喜欢的遥控车给小妹妹玩儿。”小男孩大睁着双眼认真地对着奶奶说道，语气中掩饰不住兴奋与激动。语毕，不顾一切的扭转身子冲进自家屋内，根本没有听见身后老人的念叨。“小笨蛋，妹妹刚刚出生，哪里会玩什么遥控汽车啊？”对着小男孩儿的背影摇了摇头，老人继续自己手中未完的工作。